我只記著香港的天黑的那麼晚,不知道原來南京的天亮的那麼早。

  差不多三十個小時前,旅行回來的機場大巴上,我有點習慣性的失落和感傷,sayaka,作為一個日本人,她配合著我說了句寂しいね。

但是她接著說,南京對她來說仍然是國外,而且下了的士還有久別重逢的中國男友在等著她,她心情很好。我馬上想起了曾經那麼多次的旅途歸來,大阪京都奈良,名古屋,沖繩,伊豆,回到東京我確實依舊在充滿新鮮感的世界中找尋歸屬感,不曾有過一絲的寂びしみ。

  只能說,交換真好,有男朋友真好。

    香港,曾經是我十分喜歡的一個城市。就在它回歸前後,在還不太親自光顧圖書館的初中時代,我借過一本厚厚的香港大全,幾天之內翻完了。也曾一度癡迷粵語歌,一個字一個字地跟著聽和學。再來就是港劇和電影了,曾經的週末薯片沙發租碟時代。

    再往近處說,再往不堪處說,香港之行本是很早就和某人約好的見面。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約好了三月在香港再見,卻成了沒有再見的再見,沒有準備的最後成了真正的最後。於是選擇了五月去香港,生日月。

    為了儘量節省資金,一早就做足了各項準備工作,包括提前二十多天冒險訂了日子預定機票,幸好兩個人的大小要事都跳過了這段日子,算是時機合宜。

    同行的是個日本女生,在南大的交換留學生,有個中國男朋友。其實在旅行前和她交情十分一般,對她也並未抱有十分的好感,只是在這件事上志同道合,便結伴而行。說實話,連續七天的全日語交流,而且是頻繁深入交流,這即使在我一年的交換生涯中也十分少有。奇怪的是我竟然也沒有覺得累,沒有聽到心不在焉,而以前我經常聽某人講日語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不得不說,和sayaka的交流,本身就是這次旅行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幾個最美好的場景,都不是港島喧擾的街頭,而是愜意對飲,忍不住暢敘的時光。淺水灣的黃昏,踏完浪後坐在沙灘的觀望台石階上,夜色漸漸暗沉的海邊,聊了很多異國往事。淺水灣人很少,短期旅行大家都不會選擇去那裡,sayaka也不會知道我只是因為張愛玲小說中的一個地名堅持把這個地方納入了行程,只是她那天很開心,這可比逛時代廣場開心得多。太平山頂,是黃昏之後,我們等來了天黑,卻因正當香港的霧氣時節,很遺憾感受不了山頂的270度鳥瞰夜景。不過還是買了兩罐啤酒,在沒人的山頂廣場,椰子樹下,沒有夜景的霧氣繚繞是另一番的夜色怡人。從中環碼頭坐上天星小輪橫渡維港抵達尖沙咀碼頭,這僅十分鐘的航程據說是觀維港的最佳時機,下了船,我們在維港邊上吹著海風,看對面在雜誌電影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香港夜景,又逗留到很晚。那天晚上,或許因為是在香港的最後一晚,或許正是旅行中期感情培養的高潮,兩個人回到了旺角的酒店,又聊到了淩晨六點半才睡去。這在旅行中本是絕大的忌諱,直接導致第二天的勞累,也直接導致抵達澳門和廣州的時間推遲。不過這種不趕行程的隨心所欲也正是自助遊的樂趣。而整個廣州行,我們幾乎都在進行深入對話。因為從港澳回廣州,已對廣州的街市和購物提不起任何興趣,加上時間和金錢的有限,廣州的重點就是吃,當然吃也是本次旅行的全程關鍵字。吃真是一個充分發揮嘴巴能動性的過程,吃一般意味著坐,坐著聊聊天(好久不見歌詞)。抵達廣州已是晚上近九點,下了地鐵到入住的青年旅舍,是一條大排檔夜市,和鄰著珠江畔的芳村酒吧街。我們放下行李就去吃燒烤,點了一大堆海鮮和肉,還各自捧了半個西瓜。我說我在國外最懷念的就是中國的夜排檔,知道他髒我也喜歡,日本講究乾淨,就沒有這東西,sayaka說她也喜歡中國的這些地方,於是又吃到了過十二點。和她的話題基本集中在感情問題,語言問題,和家庭問題。到最後我也不能輕易地說我十分喜歡這個女孩,我可以說的是兩個人的感情深了很多,而她作為一個日本人給我的感動,啟發,和反思,自讓我十分珍惜。

    這次去香港,主要的涉足地是旺角,太子,沙田,尖沙咀,這幾個地都在九龍,也就是維多利亞港北岸,然後是海洋公園,淺水灣,銅鑼灣,中環,中環的soho街和蘭桂坊,這幾個地方都是維港之南,也就是香港島。這幾個地名其實都耳熟能詳。太子也算在旺角區,是這次的根據地,塘尾道一家小而精緻的酒店,出了門就是旺角熱鬧的街區。旺角是香港典型的平民街市,最有《半支煙》那種港影的味道,餐店,舊書店,各式店面林立,招牌擁擠,人流不息,入夜十一二點,仍熱鬧非凡。從早茶到燒味到甜點到街頭小吃,這裡幾乎包羅香港的所有街頭美食。關於海洋公園,sayaka和所有日本女生一樣,對迪士尼,對日本本土產品有著特別的好感,所以她一開始就提出要去香港的迪士尼,當然這也是因為她並不知道海洋公園的存在。但是作為兩個都已經去過東京迪士尼樂園的去香港的遊客,最後我還是委婉地把行程改為了海洋公園。這個決定太正確了。兩個過山車控雖然都體驗過各式驚險項目,但是都不曾去過哪個樂園是建在依山傍水的天涯海角邊的。公園內上山纜車的坡度和跨度已經很讓我們驚歎,而各式過山車和那個每次必坐的自由落體項目更是落眼就是美麗的南海和港灣的小島,敞篷的摩天輪快慢各種節奏轉了好幾圈,我上一次坐露天的大概是十一二年前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吧。於是各種懷念和歡快。銅鑼灣和尖沙咀都是有名的鬧市中心,有時代廣場,海港城,1881這些高級商城,奢侈品店四處可見,轉角就是一個名牌。都說現在內地人去香港排隊買LV,香港人去內地排隊買361度。在海港城的LV店面前,我還真看到一大堆亞洲人在排隊(因為店內限制入店人數),也在莎莎看到不少操著普通話拎了一大堆化妝品的男男女女,服務員態度也十分認真。或許香港真是購物天堂吧,不過購物從來不是我旅遊的重點,所以銅鑼灣並沒有讓我十分留戀,雖然它是通往海洋公園,淺水灣,和跑馬地的中轉站。比起銅鑼灣,尖沙咀還有碼頭,有天星小輪,有鐘樓,有加連威老道,有星光大道,有維港,有夜景,有去澳門的輪船。中環也有碼頭,而且這站英文就是central,所以這兒可以說是港島的中心了。名品店置地廣場在這,全角度鳥瞰香港夜景的太平山頂也由這坐車,蘇荷美食區在這,荷裡活道在這,蘭桂坊也在這。不過說起蘭桂坊,可能是之前名頭聽得太多,實際與想像的相差較大。蘭桂坊號稱香港最紙醉金迷的酒吧街區,但它的面積只差不多南京1912的三分之一,而且大多數的酒吧與其說是club,不如說是bar。但是街區建築充滿異國風情,坐下來喝點東西,只欣賞上酒吧的男男女女也是件樂事。反而是蘇荷美食區,一路扶梯向山,也有很多別具情調的bar,各國料理餐廳,別致小店,很有看頭。

    說說香港街頭的幾個特點。一個是路名和地名,地名諸如太子,旺角,尖沙咀,雖然因聽多了耳熟能詳,但仔細想想都是很奇怪的漢語名詞。而路名更是荔枝角道,洗衣街,西洋通菜街,軒尼詩道,彌敦道等等,非常有意思。有些是英譯過來的,比如soho road就是蘇荷道,Hollywood road就是荷裡活道,荷裡活真是一個典型的港譯英語,這從很多西方電影的香港地區譯名中也可以感受到。其次香港的交通工具都十分酷。天星小輪,是往返尖沙咀和中環,尖沙咀和灣仔的一條十分近的航線,駛的是維多利亞港,沿途夜景壯麗,這兩條線路雖都有地鐵,小輪上卻也不冷清。香港的地鐵,稱港鐵,首先這個名字就夠霸氣。而港鐵的mtr標誌也十分奇特,有點像六角紅色蜘蛛。大部分的地鐵站的牆磚都是整面牆的細方塊琉璃磚,就是游泳池常用的那種,只是各站顏色不同,比如太子站是紅色的,中環還不知道尖沙咀是藍色的,藍色的就真的很有被抽完水的泳池的感覺了。然後是香港的的士,大部分都很新,車身黃色,車頭車尾都是正宗的紅色,所以十分有型,從高處看很像高級玩具車。我最喜歡的是香港的巴士,香港的巴士都十分新,駐足鬧市街頭,只觀賞來往巴士的各色車身廣告就夠給力。巨幅的邁克爾迪克森等巨星,電影海報,奢侈品宣傳畫。巴士以雙層居多,有車身特別窄的,也有特別寬的,有黑色的,有紅色的,有黃色的,最high的是二層露天巴士,零距離在城市高樓間穿敞,這個歡樂程度和東京ユリカモメ線全透明電車有得一拼。接著,香港街頭便利店十分多,最多的是seven eleven  circle K ,都是日本的便利店,但我覺得從一個城市的便利店分佈密度幾乎可以直接看出這個城市的經濟發展程度,如上海遍地是全家(family mart),還有很多本土24小時便利店,而南京幾乎只有蘇果,而且還不夠便利。可能sayaka是日本人的關係,之前也說了日本是一個對本國產品十分信任的社會,即使是異國旅遊,還是十分關注本國的化妝品,食物,或者品牌。而香港,不知因為是國際化太強烈,還是確實日本文化流行,除了各種熟悉的便利店,在街頭又驚又喜地發現了吉野家,大戶屋,溫野菜等各種日本本土料理連鎖店,還有雲集各種日本服飾品牌的日資商城,sayaka還在澳門發現了日本百元連鎖店,而我這次最貴的一餐竟然是去吃日本料理,有名的板前日料本也是負盛名已久,味道連日本人都讚不絕口,所以這次旅行很帶些日本味道。其次是香港的書店。香港有文化沙漠之稱,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香港的印象還是很知識的。書店不少,舊書店也比內地看到的要多,香港出版的不少書在內地都是禁止發行的,擺在店面最顯眼的也正是這些解讀大陸政治的書。而當亦舒,碧華,瓊瑤,張愛玲的小說用豎繁體排版也會更加讓人愛不釋手,但是書價比內地貴了很多(大陸的書果真是太便宜了嗎?)。最後讓我比較納悶的一點是香港有些精品服裝小店是不讓人試穿的,這點我和sayaka都表示很無語,不能享受window shopping的樂趣了。另外,香港貌似罰款條例很嚴。比如香港路上禁煙,罰款5000港幣,地鐵禁飲食,罰款2500港幣,不知執行如何,不過對不知情的遊客來說,這兩項都是很容易觸犯的條例。

    關於香港人,第一個印象是人都十分nice,尤其是年輕人。其實這點早有聽說,但是人生地不熟第一天問路,就有港男熱心帶路,還是感動到了。而且這個男生從長相到打扮都是典型的香港男,他一開始在邊走路邊抽煙(如上文所述,這個行為已經違法啦),不過我們向他問路以後他非常有禮貌地努力講普通話,並且就近找了個垃圾箱把煙掐掉並扔掉。在他用iPhone給我們找酒店的具體位置的時候,我看到他手機背面貼的保護圖是憤怒的小鳥,當時覺得很可愛十分想笑,不過只是道謝離開了。總體來說覺得香港的年輕人都比較溫婉有禮,沒有自認國際大都市居民的傲慢,反而很有國際禮儀和胸懷,友好和尊重很到位。但是香港人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時尚,或者說是另外一種時尚。中年人打扮都十分家常和隨意,年輕人即使是時尚比起精緻更不如說是儘量在追求簡約和舒適,這和港人的氣質也十分相當。都說一方水土一方人,每個地方的人長相其實也十分有特色。稍微對港粵一帶有所瞭解的國人肯定都對那邊人的長相有個總體認識,但是我沒有想過具體描述,直到有一天在地鐵上,sayaka突然用日語對我說,我知道了,香港人的臉長得都比較像魚!於是我們倆都大笑起來。仔細想起來也不無道理,香港本是靠海的島嶼,眼睛和嘴巴長得像魚是完全符合進化論的。然後是關於語言,基本上他們的國語水準比我想像的要好,除了些舊書店和本地餐廳的中老年人,用國語交流是完全沒問題的。而他們的英語程度也完全超出我的想像,只要是正規的店面,哪怕是小店面,最普通的店員也講很流利的英語。在商城和一般店面,香港人的服務意識一般都很好,即使你說的是國語態度也很好,當然他們應該已經習慣大批量的內地遊客,包括很多出手大方給他們帶來許多利潤的同胞,但是也會在本土港式茶餐廳碰到用國語問話態度就很差的。最微妙的是我和sayaka大部分時候都在講日語,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旁若無人般地不停地在講,只有我和服務員講話的時候用的是國語,關於語言與國籍問題被問及N多次,隱約的微妙的態度變化,雖然可以理解,但也讓人意味深長。

    大部分人和我說,澳門去一天就夠了,言下之意沒什麼好看的,只有一個香港朋友勸我一定要去澳門一看,是和香港完全不同的風情。的確完全不同,直遠到東南亞甚至歐洲的感覺,殖民風味也很重,我想說,一個這麼小卻能擁有二十好幾個世界遺址景點的城市一天真的是不夠的。當然我的行程也只為澳門安排了一天一夜。剛著澳門碼頭,遠瞰這個小城,房屋普遍不高,陳舊,幾塊鮮豔豎立的招牌都是XX娛樂城。上了公車,無線路,無報站,司機在大聲地公放著八九十年代鄧麗君的粵語歌,馬路上最多的交通工具是踏板車。可能也因為氣候潮濕,澳門大部分的住宅區都外表發黴,看上去十分潮舊,加上街頭海貨店散發的腥味兒,完全是一個海濱小城的感覺。由於時間有限,我們圈定了幾個要看的點,便拿著地圖徒步出行,沒有再坐澳門的巴士,這也足以見澳門真的不大。澳門的美麗在於它成群的宗教和殖民建築,保存完善的仁慈堂,玫瑰堂,總督府,大三巴,無不散發著濃重的異國情調和宗教氣息,往往是走幾步一個三角街道,或粉紅色的,或粉黃色的,或粉綠色的古典歐式建築,晚上人少時圍著噴泉邊的長椅而坐,真是無比愜意。不過澳門是靠旅遊業發展的城市,白天那些景區註定人多,當地人也就沒有那麼多徜徉的樂趣了吧。澳門的美食也是不輸香港的,雖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手信店比香港更加常見,常常幾步就是(手信就是帶的特產禮物之類,貌似經常被誤會為日語,其實是廣東話)。關於普京大酒店,現在的新葡京確實是十分立派,但以前一直出現在澳門海報上的舊葡京其實十分矮小,可能就幾層樓高的樣子。賭場百態,確實會看得人手癢癢。只不過各類賭局的工作人員表情都十分冷淡,可以說面無表情,動作十分嫺熟,往往從押賭注到輸贏結果揭曉才幾秒鐘時間,再大的交易也是面無表情地迅速瞭解,當然他們也沒必要有什麼表情,這是職場病,只是對看客來說時間過快少了很多懸念和樂趣。我進的還是一樓大廳,在一個賭桌旁站一會兒,往往就是幾秒間上萬的交易,想想一個賭場,每天要上演多少悲劇和喜劇。澳門的一大遺憾是sayaka的相機丟在了那兒,沒找回來。裡面有好多我們都十分喜歡的照片,只好讓它永遠留在澳門了。

    一到廣州,即使是南國,仍舊能立刻鮮明地意識過來,這裡是大陸,這裡是真正的中國了。這次細微聽出了些廣州話和香港話的差別。對廣州的良好印象,可能是來自南方報業的幾家媒體,不過時間緊湊,只品嘗了嶺南水果,和寶華路美食就搭上返程飛機了。

    諸如香港這幾個月的霧氣而導致從山上看不到夜景,諸如sayaka的相機,諸如廣州之行的倉促,都讓這次旅行不無遺憾,不過完美往往是因為有了遺憾。遺憾在日語中表述為殘念,留著點念想,才會繼續。這三個城市,我都會再去,尤其當和你們各奔東西以後,我在這幾個地方更有了牽掛。

 (轉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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